我清楚地看到,他脸上的笑一下子就不见了,眼睛里都是害怕。
他没有过来,反而拉着林阿姨从另一个门匆匆忙忙地走了,好像我们是会抓人的大怪兽。
妈妈也看到了,她什么都没说,只是牵着我的手,转身就走。
那天晚上,我们没有回家。
妈妈带我住进了一个很高很高的大房子里,能看到好多星星。
半夜,我突然觉得身上好痒,像有好多小虫子在咬我,脖子也像被绳子勒住了一样喘不过气。
我看到自己的胳膊上长出了一片一片的红疙瘩。
妈妈吓坏了,她想起来我今天吃了游乐园卖的草莓冰淇淋,我不能吃草莓。
她立刻给爸爸打电话,电话响了好久好久才有人接。
“喂?大半夜的又怎么了?”爸爸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。
“祁砚京,糯糯过敏了,现在呼吸困难,你快过来送我们去医院!”
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,然后传来爸爸更不高兴的声音。
“多大点事,你给她找点过敏药吃不就行了?我这边正在陪重要客户,走不开!”
“舒晚,你能不能懂事一点,不要老拿孩子的事情来烦我?”
妈妈还想说什么,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,还有我白天听到的旋转木马的音乐声。
是那个林阿姨。
爸爸根本不是在陪客户,他还在陪那个女人玩。
电话被挂断了。
妈妈抱着我,在很黑的街上跑,拦了很久很久才拦到一辆车。
在去医院的路上,我靠在妈妈怀里,感觉她的身体一直在发抖。
这一次,她的眼睛没有下雨。
她的眼神空空的,比黑黑的夜晚还要吓人。
我在医院住了一天。
爸爸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过。
出院回到家,我发现家里变了样。
客厅里多了很多我不认识的东西,粉色的沙发,粉色的窗帘,妈妈最喜欢的画也不见了。
那个林阿姨正坐在沙发上,指挥着佣人叔叔把我们家的东西往外搬。
“这个黑乎乎的桌子太丑了,扔掉扔掉,换上我新买的白色大理石桌。”
看到我们回来,她一点也不奇怪,反而笑着站了起来。
“哟,回来了?我还以为你们吓得不敢回来了呢。”
她走过来想捏我的脸,被妈妈挡住了。
“谁让你进来的?”妈妈冷冷地看着她。
“当然是砚京啊,”林阿姨得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,“他说我一个人在家不安全,让我搬过来住,方便他照顾。”
“舒晚,我劝你识相一点,主动把楼上最大的那个房间让出来,不然等砚京回来,有你好看的。”
就在这时,爸爸从楼上走了下来。
他看到我们,只是皱了皱眉,然后对妈妈说:
“晚晚,你回来了正好,我有事跟你说。”
“可欣的预产期快到了,医生说她胎位不稳,需要静养。我让她搬过来住,你多担待一下。”
“还有,我们把主卧让出来给她做婴儿房吧,反正糯糯也大了,可以自己睡一个房间了。”
他用一种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,说着要把我们赶出房间的话。
这里是我们的家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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