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接起来,是司机张叔的声音。
“嫂子,我琢磨了一晚上,三百块钱虽不是小数目,但你家小苗……我总觉得不踏实。”张叔的声音犹豫,“你真把她关地窖了?”
妈妈陡然拔高声音:“没有!我家孩子在亲戚家!你别瞎操心了!”
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被揭穿的恼怒。
我站在她身边,拼命想告诉她地窖里有水。可我的声音她根本听不到。
妈妈挂断了电话。她以为张叔在试探她,想让她快点还钱。
我看着她,心口像被刀子搅。
妈妈不知道,地窖里积满了雨水。她以为我只是在里面挨冻,受点教训就能出来。
电话又响了。
这次是爸爸。
“我钱包落你这了,改天让王莉来拿。”爸爸的语气烦躁,“小苗呢?她班主任刚才又打电话催学杂费,真会给我找事!”
妈妈对着电话冷笑:“谁知道死哪去了!跟你一个德行!都是来讨债的!”
“行了行了,我没工夫听你发牢骚。”爸爸不耐烦地打断她,“你自己看着办吧,我还得陪王莉去看产检报告。”
电话挂断了。
他们甚至没有为我的去向多争论一句。
我呆呆地看着他们。原来在他们心里,我只是一个“麻烦”,一个“讨债的”。
妈妈找出家里仅剩的几百块钱,准备出门去镇上找人借钱,补上那三百块的窟窿。
她路过地窖的时候,脚步停顿了一下。
我的心猛地提起来,拼命想告诉她地窖里有水。可我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她耳朵里。
妈妈盯着地窖的木板,突然冷哼一声。
“还想骗我!在里面装死吓唬谁?”
她的声音带着愤怒,“有本事就一直待着!等我把钱凑齐了再放你出来!”
妈妈以为我在里面故意制造动静,想让她心软。
她以为我只是怕冷,怕黑,在下面哭。
她不知道,地窖里的水已经淹没了我的头顶。
我看着妈妈转身离开的背影,心里泛起无尽的苦涩。
如果我的死能让他们都解脱,那也好。
爸爸可以专心陪王莉养那个“聪明”的儿子,妈妈也不用再为我的笨拙发愁。
张叔不用再为那三百块钱烦心,村里人也不用再嘲笑我是“傻子”。
我浮在半空中,最后看了一眼院子。
妈妈走出院门,连头都没回。
我想,下辈子,我要做一个聪明的孩子。
会算账,会做生意,能帮爸爸管理养殖场。
那样的话,你们是不是就能多爱我一点?
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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