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殿中,殷璐侧目看着托盘上所放的双耳壶。
她眼里渐渐浮现出恨意,随后又是凄凉苦笑。
禁足三日,皇上下令,不准任何人前来探望。
在这短短的三日里,她整日面壁思过。
恨自己为何会生在有着狼子野心的世家中。
既不能像寻常女子一样,相夫教子。
又不能如其他世家小姐般,嫁得个门当户对的人家。
自打进宫起,她便是殷家在宫中布下的棋子。
家中人唯恐她生出叛意,竟不惜现在爱猫身上下毒。
此猫日日夜夜长伴于她身侧,终年不离。
皇上派人递来话。
说是踏雪身上毒素可以扰人心智,经年累月下来,势必让人状若疯魔。
一想到如此,殷璐唤人前来为自己更衣。
“把皇上赏赐于本宫的陈年佳酿拿来。”
“再命小厨房做些殷府中常有的糕点。”
她起身离开偏殿,头脑一片清明。
陆铭听说殷皇后有去看望殷太妃后,派人送有些荔枝去坤宁宫。
这东西如今罕见得很,哪怕是太妃,也不过就只有几颗。
余下几日,陆铭未再回过坤宁宫。
倒是殷璐时常有亲手做些糕点,派人送来。
她回有一只杯中无物的双耳壶,其意思不言而喻。
当日殷璐跪在雍和宫外,眼含热泪求见殷太妃。
说是皇上如今对她已然失去怜爱,来日说不定便会如秋日黄花。
先前一再忤逆于姑母,实在是她目光短浅。
今日特别前来赔罪,还望姑母能够饶恕。
往日高高在上的皇后如今暗自垂泪不已,殷太妃冰冷的心渐渐有些融化。
此女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,殷家再如何,也不能见死不救。
太监推开雍和宫大门,特别请殷璐进去。
小厨房所带点心,陈年佳酿皆有吃过。
直到面色酡红时,殷璐方才回宫。
他们殷家在宫中一手遮天,仪态不端又能如何?
随行的宫女听见殷皇后在凤辇上阵阵痴笑,也不知究竟在笑个什么。
转眼间,已到坝上秋猎日子。
此乃陆铭登基后的初次皇家围猎,场面自是格外宏大。
秋猎地点定为沧澜山中,木兰围场。
此处共有七十二处小围,每年秋猎不过取其中十八处。
其他小围皆被隔绝起来,以用作野兽繁衍。
年年的秋猎划分为四个步骤。
依次为布围,待围,观围,罢围。
作为皇家中人,世家大族难得的活动。
年年秋猎共为七天,时长之久,人人兴奋难以自抑。
天空破初晓时,陆铭便身着戎装征衣,身披大氅。
他跨坐在高头大马上,在一众王公贵族的拥护中进入围场。
此行伴着陆铭前来的还有前锋营,神机营,虎枪营等。
七日内,他所暂住的地方被封为御营。
整个帐篷都被人用黄布围起,里外共有三层把守,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。
以御营为中心点,所搭建的看城正在帐篷外。
陆铭大步走出时,旁边***中早已有人。
但凡是大都叫得上名字的世家公子,今日都有前来。
他们个个跃跃欲试,恨不得能在秋猎中拔得头筹。
按照惯例,每年拿到秋猎彩头的人都能得到丰厚奖赏。
光是这些赏赐,就足以吸引人前赴后继。
殷皇后抱着手炉出现在他身旁。
人面上带有盈盈笑意,眼中更是暗送秋波。
“听闻本次猎场中还有雪狼出现,皇上可要多加小心。”
“臣妾派人从大都中找有最会烹煮肉类的厨子。”
“等皇上秋猎归来后,臣妾定要敬皇上一杯酒。”
陆铭看她如今这副乖巧温顺的样子,伸手一下搂过人的腰肢。
“朕打到的第一只小兽,必定会送于皇后。”
殷璐笑着趴在他胸口处,只感觉一如往常的安定。
秋猎时节,本来就是各家争相出彩。
陆铭让王公公念出早已准备好的词,正式宣布秋猎开始。
世家公子哥们也早已身着骑装,跨有高头大马,有序集结在看城附近。
随着一声令下,男儿们皆是发出阵阵高呼。
最后跨马出现的燕王,径直驰马来到御营外。
“还请皇兄驾幸围场。”
“年年狩猎活动开始后,都得由当朝天子先行操演弓马,追逐野兽。”
“皇兄,快请!”
陆铭脱掉大氅,霍然起身。
早已在百兽园中圈养多日的鬣狗,此时也被人牵着跑出。
陆铭发出一记口哨声,天空中顿时有响起猎猎风声。
一只双眼如炬,羽毛油光水滑,身姿异常机敏的鹰隼猛然飞来。
它朝着陆铭飞过来时,场上不由得有人惊呼出声。
陆铭站在远处,丝毫没有动。
带着鹰隼飞近时,伸出绑有护腕的右臂。
鹰隼猛然落在他臂膀间,震动翅膀,扑闪不停。
按照惯例,皇上秋猎时,年年都有神机营,虎枪营将士相伴左右。
此事陆铭伸手摸着鹰隼羽毛,却是让他们一炷香功夫之后再行。
“朕突然兴趣大起。”
“木兰围场中茂林甚多,你们各自前行打猎去。”
“若谁能先行捕到鹿,朕重重有赏!”
将士们你看我,我看你,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。
燕王沉下眉眼,正要说话时,却被殷太妃抢先一步。
“先皇秋猎时,常有人相伴左右。”
“他们常伴也是为了保皇上安危,皇上一人关乎着天下社稷。”
“木兰围场中野兽众多,你们还不跟上。”
她端坐台看城高台上,手里捧着暖炉,眉眼安详不止。
殷世勋坐在殷太妃靠右手边,此时正目光远眺,没有搭话。
旁侧立刻就有其他大臣紧跟着附和。
“皇上,此举恐怕不妥。”
“依臣所见,殷太妃考虑极是。”
“皇上,就让将士们追随您左右吧。”
陆铭看着被牵出来的汗血宝马,突然又改了口。
“朕所骑之马,乃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。”
“如此,倒有些占人便宜的意思。”
“既是想跟着朕,那便要拿出几分真本事来,让我看看谁的骑射功夫最高。”
他突然跨到旁侧虎枪营将士所牵马匹背上,甩着手中长鞭,立刻就要飞驰跑出。
可这时,突然听见有人惊恐大叫起来。
“太妃娘娘!”
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