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祖前夜，嫡姐那杯“好运水”又递到了眼前。
前世，我天真饮下，换来与帝王荒唐一夜。
十个月后，我像牲口一样被按在肮脏的产褥上，撕裂的剧痛中，一个、两个……整整十个羸弱的哭声响起。
不是添丁的喜悦，是嫡母刺破耳膜的尖叫：“妖孽！她生了一窝妖怪！”
父亲的脸比恶鬼还要狰狞：“不知廉耻！私通外男，竟还产下十个妖物！沈府的脸面都被你这贱妇丢尽了！”
冰天雪地，我眼睁睁看着骨肉被按入刺骨水缸，十声啼哭生生溺毙！
“烧死这贱人！” 嫡母的毒咒中，我与孩儿骨血同焚！
死后数日，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血亲的阴谋陷害。
而与我荒唐一夜的帝王，却发了疯找我。
再睁眼，茶香氤氲，嫡姐伪善的笑脸近在咫尺。
我勾起唇角，一饮而尽。
这一次，这“泼天富贵”……该轮到你们沈家所有人拿命偿还！
01
再次睁开眼，我躺在祠堂冰冷的地面上，身下是一大片洇开的，半凝固的暗红血污。
“妖孽，这是私通的妖孽啊，天要亡我沈家。”
嫡母林氏保养得当的脸扭曲变形，声音尖利能刺破耳膜。
看着一旁十个皱巴巴，沾满血污和胎脂的小家伙，我赶紧将他们护在身后。
与前世一样，身为沈家最不受待见的庶女，我被嫡姐下了催情药，被诬陷与人私通。
生下十个孩子，甚至连性别也不知道，就被诬陷为妖孽活活烧死。
不过这一世，我照样接下了那碗参茶。
剧烈的疼痛拉回我的思绪，是父亲沈崇山踹了我一脚。
“真是家门不幸啊，你不仅与人私通，竟然还生了十个怪胎，到底和哪个山精野怪生的？”
他一步步走近，沉重的官靴踏在血水里，溅起细小的暗红水花，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破碎的心上。
我眼眶红润的看着他。
前世，他分明知道是嫡姐与嫡母的陷害，为了所谓的家族和睦，眼睁睁的看着我被烧死。
“还有这些见不得人的孽种！”
林氏的声音满是亢奋，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几个微弱哭啼的襁褓。
“ 一个都不能留，都得死，连同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妇一起挫骨扬灰，才能洗刷我们沈家的奇耻大辱。”
紧接着她拎起一个襁褓，想要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我目眦欲裂，挣扎着扑过去，却被沈崇山狠狠一脚踹在腰腹上。
前世因死的太惨，只有一缕游魂飘荡在世死。
那时我才知道，我的生母也是被他们活活折磨至死。
而我的孩子，从来不是什么妖孽。
全部都是当今皇帝的亲生骨肉。
那日与我缠绵一夜的，并不是妹妹找来的乞丐，而是九五之尊。
这一生，我要等，只要我能出现在皇帝面前，就有翻身那日，沈家的所有人都要匍匐在我脚下。
02
好在，机会来了。
门外走进一位容貌艳丽的少女，她穿着红色袄裙，莲步轻移。
“爹娘，何必跟一个半死不活的妖物置那么大的气。”
她笑着掩起手帕：“宫里传出风声，皇上正在秘密寻找一个人。祭祖大典那夜，有个女子侍奉过陛下。”
听到这话，我目光一滞，勉强的勾起嘴角。
“不过那女子像极了我，爹娘，你们可有好主意送我进宫。”
沈云柔的眼里噙着笑意，准备冒名顶替，已然在畅想日后的荣华富贵。
我静静的听着她的话，良久后，我勉强撑起身子爬了起来。
“嫡姐，我有办法。当今皇上子嗣凋零，不如你将我的孩子带过去，就说那日与陛下**一度后，为他诞向了孩子。如此，你便是陛下的心尖宠。”
听到这句，沈云柔沈思片刻，挑起眉头：“你这个贱人会如此好心？”
“嫡姐说笑了，我和孩子横竖都是死，不如给嫡姐为奴为婢，捡条命罢了。”
我擦干嘴角的血迹，直勾勾的盯着她。
“可是十……个陛下也不信啊……”沈云柔有些迟疑。
“我亲爱的嫡姐，一胎十宝虽然夸张了些，但是他们的父亲若是当今陛下，只能说明陛下身强力壮，得天人赐福。”
见深云柔态度松动，我立刻补充：“况且，陛下也没有别的孩子，这十个孩子足够你荣华富贵一生。”
听到这话，沈云柔立刻皱着眉头，与沈崇山还有林氏商量，他们看向我的眼神晦暗不明。
良久之后，林氏掐住了我的颈脖，手上的力道一圈一圈的收紧。
“既然如此，那本夫人就送你这个小贱人上路。我儿的荣华富贵，就靠你生的那十个孽种了。”
虚弱的我根本不是林氏的对手，只能惨白着脸，剧烈的咳嗽起来。
沈云柔勾着嘴角，甩手给了我一巴掌，脸上是火辣辣的疼。
“沈棉，你的孩子能成为皇子，是你三生有幸。不要妄想着母凭子贵，而你依旧是妖孽。按照沈家家规，你必须得死。”
说完这话，几个婆子壮汉就要把我拉下去烧死。
我冷冷的看着他们，果然，为了自己的利益，他们只会扫清一切障碍，从未顾念骨肉亲情。
03
周围全是宝宝的哭喊声，十个小小的团子仿佛在为我打抱不平。
我拼命的挣脱开那些人，已是气若游丝。
“母亲和嫡姐未免也太心急了，我这要是上路的话，那十孩子也得死。”
终于，林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，给了我一巴掌：“你个小贱人又耍什么花招！”
我嘴角挂着一丝血，死死的瞪着她：“我已是将死之人，岂敢耍什么花招。既然母亲和父亲都说我是妖孽，我的命格早已与十个孩子绑在一起，我若死了，他们也活不成。”
“那么嫡姐，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。”
我勾起嘴角，声音带着一丝威胁，与不可质疑。
“不如请神婆问一问，看看我说的是不是。”
我再次加大了声音，为了能够活命，我早就买通了老夫人身边的神婆。
她自小就与老夫人一起长大，在府中从未有人质疑过她的话。
而她，便是我这一世的保命符。
只要神婆替我作证，就没有人敢随便杀了我。做的孽多了，他们也担心影响自己的运势。
就这样，我活了下来，成了沈云柔身边的一位洒扫丫鬟。
以便她时时刻刻监督我，及时给孩子喂奶。
果不其然，没过几日沈云柔就被皇帝接进了宫，连带着十个宝宝。
十个宝宝被接进宫的那日，周围的百姓前来围观。
人山人海中，大家皆是议论纷纷，从未有人一下子诞下十子。
包括皇帝慕清晏，看到十个孩子纷纷被抬进寝殿的时候，他批完奏折的困意立马消失殆尽。
这十个孩子整齐的排成一排，皆是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。
他一时间有些错愕，对着身旁的太监问道：“你是说，朕一下子多了十个孩子？”
他说话的间隙，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。
少年剑眉星目，洁白如玉的脸上却少有威压。
前世，我与他虽是露水情缘，但是我死后他却找了我许久。
甚至后宫再未进新人。
许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，慕清晏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投向我，疑惑又熟悉。
还没细想，沈云柔立刻冲过去拉住他的手。
“陛下，虽然十个宝宝有些夸张，但是这也证明了您洪福齐天。”
见皇帝无动于衷，她又接着撒娇：“臣妾生这十个孩子的时候，可是遭受了众多非议。您可不能再怀疑臣妾。”
终于，慕清晏细细的打量了她许久，终是不似记忆中的人，尽管眉眼如此相似。
忽然，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又再次投向我。
“你这个小丫鬟倒与你长得相像。”
04
深云柔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，只能在回宫后将所有的怨气撒在我身上。
“我让你进宫，是为了方便你照顾十个孽种，而不是让你来**陛下。”
冬日里，她将几盆冷水尽数向我泼下，然后命我去外面罚跪。
雪花簌簌的落下，十个宝宝也忍不住哭嚎。
深云柔愈发觉得厌烦，抱起一个襁褓就扔到了雪地里。
我立刻抱起宝宝，将他捂在怀中。
谁知，沈云柔越发来劲，接连扔了五六个。
扔到最后一个的时候，皇帝玄色的长靴停在了我的身旁。
他一把接过宝宝，看向沈云柔的眼神冷硬如刀：“朕顾惜你为朕生下十个孩子，接你入宫，没想到你就这样对待朕的孩子吗？”
转而，他温声哄着怀中的孩子，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惊吓。
他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沈云柔，而是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：“朕瞧着这个孩子生得秀气，应该是个女娃娃。”
襁褓里的宝宝收起哭声，认真的看着他，两只软糯糯的小手去抓他的衣角。
这样一来，慕清晏立马被萌化了，轻轻的捏了她的小脸。
他轻声细语的喊来宫人去照顾其他宝宝。
宫人将孩子的性别清点一遍，前面都是九个男宝，唯独小十是个女宝宝。
而慕清晏却无比喜悦，下令大赦天下。
“朕一下子多了九个皇子，一个公主。”
天生贵胄的皇帝满脸喜悦，逢人就要炫耀一通。
而沈云柔，本该凭着这十个宝宝母凭子贵，没想到却遭到了皇帝的厌弃，于是她又再次将气撒到我身上。
“我的好妹妹，陛下不是多看了你一眼吗？那就把你的脸划烂了，看你怎么**陛下。”
我被几个丫鬟婆子按住，根本无力挣扎。
沈云柔拔下发间的金钗，钗子的寒光冷气逼人。
眼看着快要刺破我**的时候，我忽然冷笑起来：“嫡姐遭陛下厌弃只是因为我吗？可能陛下早就怀疑你并非那夜之人。”
到底是心虚，沈云柔停下了手。
“你若是想不到好办法，本宫就把你杀了。”她勾起我的下巴，威胁道。
我假装害怕的轻轻发抖：“听闻那一夜那女子穿着粉色桃花裙，身量窈窕，不如嫡姐加急做一身出来，过几日皇上寿宴的时候穿出来，陛下定能确定您就是那夜的女子。”
听罢，沈云柔勾起嘴角。
05
很快，就到了皇帝寿宴。
慕清晏刚刚登基不久，宫中只有官员塞进的几个嫔妃。
几个嫔妃坐在下首，尽管精心打扮，却还是不出挑。
然而，当沈云柔穿着粉色桃花裙，跳起惊鸿舞的时候，众人都看直了眼。
在一般喝酒的慕清晏，亦放下了手中的杯盏，玩味的看着她。
一曲舞毕，慕清晏率先鼓起掌：“爱妃这舞跳的甚好。”
宫人们向来捧高踩低，将沈云柔夸上了天。
而沈云柔，也是高高的扬起了头。
妃子们爱捻酸吃醋，有人冷哼了声：“沈妹妹真有手段，还未出阁就为陛下诞下了十个孩子。”
“依我看，这十个孩子也未必是陛下的。就算是，也不可能十个都是，岂会有人一胎十子。”
徐婕妤抿了口茶，淡淡的笑道。
太后沉思片刻，便觉得说得有道理，立刻喊来了太医。
“李太医，今**就滴血验亲，好好瞧瞧这十个孩子是不是哀家的亲孙儿，一下子生出十个孩子，这事哀家闻所未闻呐。”
紧接着，十个孩子被齐刷刷抱了出来，排队等着滴血验亲。
沈云柔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，一时间不知所措。
她洁白的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。
在太后的请求下，皇帝划破手指，将血滴进了玉瓷碗里。
而沈云柔，已经捏着帕子，止不住的发抖。
随着一个又一个宝宝的血与慕清晏相融，妃子们都瞪大了眼睛。
一直不敢抬眼看的沈云柔，在听到那句孩子是陛下的无疑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。
可是……孩子怎么可能是陛下的？
沈云柔的心中缓缓升起一丝疑惑。
可当她看到我与她有八分相似的眉眼时，她终于意识到，那夜侍奉皇帝的女子压根不是别人，而是我。
她冷笑一声，是对自己的嘲弄。
本想把我扔到乞丐的窝棚，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将我送到帝王的龙榻上。
06
到底是沈云柔，她猛地跪倒，颤抖着嘴角哭了起来：“求太后娘娘、陛下为臣妾做主！为臣妾的孩儿们做主啊！”
她从宽大的袖袋掏出一个东西。
那是一个小小的、半旧的荷包。生子前我一针一线的将它绣好，倾注着我对孩子的爱意。
可现在，它却被沈云柔死死攥在手中，高高举起，像一个昭示着罪孽的战利品！
“太后娘娘请看！此物是臣妾今日在偏殿更衣时，无意间在沈棉那贱婢身上发现的！臣妾……臣妾当时只觉眼熟，又见她神色慌张，便起了疑心。”
说完这话，她一把拆开荷包。
几片裁剪粗糙的黄色符纸，还有几缕用朱砂写着诡异扭曲咒文的布条，随着她的动作，纷纷扬扬地飘落出来。
她悲痛欲绝的伏在地上：“她是要咒死臣妾的十个孩儿啊。”
听到这话，太后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好……好一个毒妇！哀家方才还道验明了血脉是天大的喜事，没承想……没承想竟有如此包藏祸心的蛇蝎潜伏在侧！来人！立刻拿下这个意图谋害皇嗣的妖孽！”
未等我反应过来，就被几个侍卫按住。
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辩驳，就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，双膝跪地，身体被死死压伏下去，脸颊几乎贴到冰冷的地砖，完全动弹不得。
而沈云柔，看向我的眼神全是胜利者的姿态。
我的姐姐还是像前世一样，威胁刚冒头的时候，她便要迅速扼杀。
哪怕上一世，我只是与沈云柔的未婚夫多说了一句话，她就不惜布局诬陷我为妖孽，活活将我烧死。
“沈棉，你这个败坏家风的玩意儿，偷人也就算了，现在连皇子也要害，你就这么嫉妒我？”
她抽出长鞭，狠狠地甩在我身上，一下 两下.......
我拼命地抬起头，穿过眼前弥漫的血色雾气，泪水模糊了视线，但我仍死死地望向我的孩子。
“虎毒不食子，我不会伤害我的亲生孩儿！”
我知道，再不说永远没有机会，不如拼死一搏。
慕清晏拿起杯盏的手顿了顿，他凝神看向地上的我。
那个发抖瘦小的身影渐渐与记忆中的女子重合.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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